非遺有新人｜柳倩楠：洞庭妙手續(xù)寫千年茶香傳奇

  【開欄語】

  習近平總書記對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工作作出重要指示強調(diào)，要扎實做好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系統(tǒng)性保護，推動中華文化更好走向世界。荔枝新聞推出雙語微紀錄片《非遺有新人》第二季，追尋千年文脈的足跡，講述薪火相傳的故事，感知國潮風起的澎湃，讓非遺在新時代綻放新光彩、閃耀全世界。

  陽春三月，蘇州太湖東畔傳來了江南最芬芳的春訊：

  東、西洞庭山上，綠濤一般的碧螺春茶銜翠吐綠，奏響了春日里一支動聽的樂曲。云蒸霞蔚，地泉天麗，生于太湖之濱、長于洞庭山巔的碧螺春歷經(jīng)千年日月光華洗禮而茶香不息，引得昔往今來的文人墨客爭相吟詠品茗。

  唐朝“茶圣”陸羽將其以“洞庭山茶”之名寫入《茶經(jīng)》，清朝皇帝康熙則以其“色溪清碧，卷曲如螺、采于早春”之特性用“碧螺春”為其命名，清代詩人龔自珍更不吝筆墨，贊其為“茶中天下第一”。

  碧波隱翠 一盞清茶解鄉(xiāng)愁

  柳倩楠的童年就在“茶仙”林立的洞庭東山下長大。

  三面環(huán)湖，氣候濕潤，日照充足，洞庭東山得天獨厚的太湖小氣候為其童年伙伴“碧螺春茶仙”提供了絕佳的生長福地。在她的印象里，每逢“茶仙下凡”，故鄉(xiāng)總氤氳著一汪江南煙雨。

  “清明太早，立夏太遲，谷雨前后，其時適中。”清明后、谷雨前是故鄉(xiāng)采摘碧螺春茶的旺季。而這時，身為中國制茶大師（綠茶類）的父親柳榮偉就會拉上女兒，一同前往洞庭東山邂逅“茶仙”。山間桃紅李白，遠處碧波萬頃，父親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肩挎茶簍，攜黃狗走過茶園小徑。這幅稀松平常的江南春景，成為其長大后抹不去的一縷鄉(xiāng)愁記憶。

  “明前極品，雨前上品。”為追逐時令，父親柳榮偉往往一采起來就片刻不停：“采得早，采得嫩，揀得凈”——這一洞庭山碧螺春茶農(nóng)自古口耳相傳的采摘秘訣，柳倩楠打小就熟稔于心。新吐的碧螺春芽采起來暗藏玄機：“既不能用指甲直接掐，也不能用刀具剪，而需用手輕輕捻起，借由脆勁促使芽桿分離?！蔽ㄓ腥绱?，才能確保其斷面不易色，芽香不失遺。

  寐于花間果葉，覺于鳥鳴鶯啼?！盎ㄇ迤湎悖銎湮?，泉孕其肉”。洞庭山獨有的“茶果復(fù)合種植系統(tǒng)”為碧螺春茶注入獨一無二的花果香氣，上好的碧螺春干茶“條索緊實，卷曲如螺，滿身披毫”，沖泡開來后，更是花香、果味撲鼻，喝上一口鮮雅清醇，足以回甘一整天。

  多年后，記憶倒轉(zhuǎn)了上海外灘的時鐘，赴滬求學的柳倩楠夢回故鄉(xiāng)茶人茶事，鄉(xiāng)愁爬上心頭，飲下一盞故鄉(xiāng)碧螺春茶，2015年，大學畢業(yè)的她下定了返鄉(xiāng)跟隨父輩制茶的決心。

  “螺”印指尖 一抔茶心系古今

  得知女兒決定返鄉(xiāng)跟隨自己學習碧螺春茶制作技藝，時年52歲的柳榮偉第一時間表示了反對。馳騁茶鍋近40載的他深知茶爐滾燙，茶藝艱深，擔心女兒堅持不下去。

  但柳倩楠非常堅持，拗不過的柳榮偉只得松口答應(yīng)。

  從鮮葉到干茶，碧螺春茶制作技藝全靠一雙手控制，是至今中國茶中少有的、依舊保留傳統(tǒng)純手工制茶的技藝。先是于2011年入選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代表性項目名錄，后又在2022年作為“中國傳統(tǒng)制茶技藝及相關(guān)習俗”里的重要一員入選人類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代表作名錄。

  其制作大致分為四步：高溫殺青、熱揉整形、搓團顯毫、文火干燥。每個步驟的火候、耗時各不相同。整個炒制過程更要“手不離茶、茶不離鍋，揉中帶炒、炒中有揉，炒揉結(jié)合、連續(xù)炒制”，頗為講究。

  柳榮偉并未立刻帶女兒上手炒茶，而是依照師父從前教自己的法子，命她先學習燒火熱鍋。春去秋來，兩載光景，柳倩楠終在第三年領(lǐng)會了幾分碧螺春茶炒制環(huán)節(jié)的火候奧妙。但輪到上鍋實戰(zhàn)，她還是被制茶第一步“高溫殺青”殺了個措手不及——高達250度的鍋溫，不出3分鐘她就被燙出了滿手水泡。即便如此，父親柳榮偉也沒讓女兒在學習炒茶時戴過一次手套護體，堅決貫徹祖輩傳承下來的“純手工炒制”原則。

  七年彈指一瞬，柳倩楠手上的水泡掉了又起，生生磨掉了十指上的“螺”，炒制出了碧螺春的“螺”。身為女孩的她為了確保茶香純凈，還戒掉了諸多愛美習性：一不染指甲，二不涂護手霜，一心精進炒茶技藝。

  2021年，剛生下兒子不久的柳倩楠，作為參賽的唯一女選手亮相“吳中區(qū)炒茶青匠大賽”擂臺，與前輩們同臺競技。茶葉翻滾間，這位新時代的“碧螺姑娘”接過祖輩手中世代相傳的茶技“接力棒”，漸漸成長為業(yè)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春意盎然 一縷茶香飄萬里

  自古以來，茶就是我國禮儀之邦的“代言人”?！安衩子望}醬醋茶”是為生活茶，“琴棋書畫詩酒茶”則是精神茶。一盞好茶不僅滋潤著舌尖味蕾，更能映照出世間浮沉。

  作為茶中春使，碧螺春集形美、色艷、味醇于一體，在吳語中有著“嚇煞人香”的諢名，如何使這一縷茶香重獲人們青睞，飄得更遠？柳倩楠結(jié)合大學期間四處訪學知名電商的經(jīng)歷，運用“互聯(lián)網(wǎng)+”思維謀劃新路徑，這一念頭與當?shù)卣罅Ψ龀植铇I(yè)的政策一拍即合，獲得了后者的大力支持。

  “左手組建團隊，拓寬碧螺春茶線上銷售渠道；右手研發(fā)新式茶飲，改進包裝和豐富產(chǎn)品?！币环χ?，古老典雅的碧螺春茶走進了越來越多年輕人的心。碧螺茉莉花茶、碧螺春桂花紅茶等20多個新品令人眼前一亮；定量、小型、標準化包裝，廣受年輕人的贊譽。五湖四海的訂單紛至沓來，連故宮文創(chuàng)都伸出合作的橄欖枝，令柳倩楠受到了莫大鼓勵。

  嗅之滌蕩昏寐，飲之暫忘浮利。一片小小的茶葉之外，柳倩楠越來越體會到故鄉(xiāng)碧螺春承載的江南文化和記憶才是這縷茶香最動人心弦的名片。蘇州江南茶文化博物館因此建立起來——這座地處古鎮(zhèn)東山碧螺景區(qū)的場館，青山疊翠，花果簇擁，集茶文化展示、非遺文化研學體驗為一體，迄今已為5.3萬名來自世界各地的茶文化愛好者烙上了一枚洞庭山碧螺春專屬的文化印記。

  走出茶室之外，柳倩楠發(fā)現(xiàn)，不只是自己，越來越多的家鄉(xiāng)人依托太湖洞庭山的自然風光和碧螺春茶，找到了一條茶旅融合發(fā)展的致富路。近年來，家鄉(xiāng)大力引進先進科技及返鄉(xiāng)人才，振興茶業(yè)——在洞庭東、西兩山間，架起一座由“近4萬畝碧螺春茶樹綴成”的“翡翠大橋”，拓寬了茶農(nóng)們的銷售路子，也吸引到越來越多90后重返故里，銳意創(chuàng)新。這不，與東山隔湖相望的西山島上，5名90后學徒正跟著另一位中國制茶大師（綠茶類）周永明在茶園里學習采茶技藝。

  揮別了故鄉(xiāng)傳說里不食人間煙火的“碧螺仙子”，越來越多如柳倩楠一樣的90后正以新時代碧螺春制作技藝傳人與時俱進的姿態(tài)，續(xù)寫著“碧螺仙子”的千年茶香傳奇。

  （本期編導(dǎo)/汪偉捷 方文浩 文稿/方文浩 攝像/李慧 彭超 夏天 汪偉捷 剪輯/劉香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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